那一片沃土

　　金黄的油菜田，铺就了那一季的芬芳；火红的烈阳下，蠢蠢欲动泥土的腥香；榆树荫下，田埂上，外婆的汗水，她的脚丫。
　　外婆家在江淮之滨的那片黄色沃土上。听母亲说，那时她尚小，自打生了场病后便住在了那儿。
　　春季，漫野的芍药红润了女孩和外婆的脸庞，于是，新的一切从这里开始。外婆下田耕地，女孩就背着小箩筐跟着，一路拾一些不知名的小花，跳着，哼哼着……夏季，红柿般的季节，到处都是火，火的骄阳，火的空气，火的田塍。但就是在这样的火热中，祖孙俩的笑声在广阔的田野上飘荡开了，外婆的童谣在此刻也越显芬芳。“长亭外，古道边，芳草碧连天……”女孩便跟着一起不着调地唱着，就是唱错了，还傻傻地笑，也不清楚为何要笑，也许只是一时的幸福与快乐吧。平日里，女孩坐在田头，细数榆树荫下的无数斑驳碎影，“一二三”……就这样唱着、数着，过去了一个又一个夏。
　　秋季，尽管外婆脸上的岁月多了几许，但微笑却似那收成，漾满了田野。与以往不同的是，那闪耀锋芒的锄头渐渐钝了……冬日终于来到了。本就因落雪而寂静的气氛因外婆虚弱的身体而越显凄冷，女孩有预感，外婆已经没有办法将自己带在身边了，女孩该回家了……那天终究还是到来了。临别时，女孩搀着外婆要求最后一次陪自己去“沃土”走一走。走一走，走过了曾经走过的脚印，走过了曾经快乐的岁月，回忆当初，也将沃土的温度存于心间。一路上，女孩为外婆唱起了那首应景的童谣，“长亭外，古道边，芳草碧连天……”终了，女孩把这首歌的歌名告诉给了外婆———《送别》。她用微笑将所有数过的阳光碎影汇于脸上，传递给了外婆，那一刻，连沃土都热了。
　　回到城里，女孩发现这里和外婆家完全不一样，像是两个世界，她再也找不回大树下的明媚了，没有了芬芳的芍药花，没有了火红的柿子，没有了金灿灿的麦田，没有了鹅毛大雪……一切又重归宁静，眼前只有川流不息的汽车、刺耳嘈杂的鸣笛、参天的高楼挡住了昔日的阳光，过往的生活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。而就在一切令人失望的时候，在城里的第一个春天，一切发生了改变。清早的第一声鸟鸣唤醒了女孩，她如梦初醒般，似乎忘记了一切，顺势将那窗帘猛力一拉，当阳光倾泻于房间四角时，女孩才真正发现，这不就是沃土的阳光吗？一样火，一样香，一样有芍药，一样有童谣……阔别已久的熟悉感注满心间，在这明媚的阳光下，女孩的笑声爽朗而又喜悦，她大声地唱出了那首外婆为自己唱的童谣。这一缕缕的歌声，随着沃土的风，幻化成了永恒的眷念。
　　此刻，在女孩———我的心里，沃土，其实一直都在！